慕梨瀟等到月黑風高的時候，準備動身離開會寧宮。可是剛剛出門，就感覺到背後有一雙眼睛盯著她。

這種熟悉的感覺不用問也知道是誰，不過慕梨瀟沒有要回頭的意思，反正她要去的地方是興慶宮，禦風的膽子再大也不敢跟到那個地方去。

他最多會以為，慕梨瀟和皇甫晟因為太後要離開的事情，在商量對策，不會有什麽其他想法。

但願吧。

她總是怕皇甫晟和禦風之間真的有什麽心有靈犀的感應，就算皇甫晟並不知道禦風的存在。才路過翠微宮，身後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擋在了她身前。看來是不準備讓她順利過去了。
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慕梨瀟的眼睛對上那雙紫藍色的眸子，只覺得一陣寒意襲來。

“你為什麽還要去找他？”禦風不明白，他都已經把雲霜帶回來了，她也看到了一切，聽到了皇甫晟對雲霜說的話，為什麽就是不肯放手？為什麽還要一心幫助他？

“這個和你沒有關系吧？”慕梨瀟不卑不亢地看著禦風，“如果你覺得雲霜回到宮裏就會讓我改變對皇甫晟的承諾，我做不到。怎麽說我都是一個守信的人，不管我喜不喜歡他，在不在意他，都沒有關系。承諾就是承諾。”

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。慕梨瀟從來都堅定著這一點。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。當初答應皇甫晟的時候，她還沒有喜歡他呢。每次回想起那個夜晚，慕梨瀟都會覺得十分愧疚。

皇甫晟對她酒後訴衷腸，她最後卻把皇甫晟送到了翠微宮裏，為的，也是完成自己的承諾。她不想虧欠任何人，現在唯一有虧欠的，就是無名了，等下可能還要欠他一個人情。

不過無名自己不也說了嗎？只要她能夠完成皇甫晟的心願，就相當於是完成了無名的心願，就是為了這一點，慕梨瀟都要走下去。

“承諾？”禦風笑得一臉嘲諷，“承諾算什麽？只要你不想做，就可以不用做，不是嗎？你既然要去，還不是因為你心裏想要幫著他！”

“我就是想幫他，曾經的我是如此，現在的我也是如此！”慕梨瀟記得，原身的回憶之中，那個陌上少年。那一幕總是沒有辦法抹去。就算她真的有私心又如何？她喜歡皇甫晟，難道還不能帶著私心嗎？

禦風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，慕梨瀟能夠感覺到危險，可是話都已經說出來了，她也沒有辦法收回去，只能硬著頭皮扛著了。他伸出了手，似乎是想掐住慕梨瀟的脖子，她瑟縮了一下，卻反而是揚起了頭。

哪怕是長得一樣又如何？她同樣不會喜歡。禦風頹然地放下了自己的手。

“你會後悔的，慕梨瀟。”他甩手離開，慕梨瀟看到他消失在黑暗裏，才癱軟地靠到了墻上。剛才的那一瞬間，她真的以為禦風會殺了她。

幸好。

看來以後在禦風面前還是要軟一點的好，至少……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。她不是還要盯著禦風的一舉一動？如果讓禦風對她生氣的話，她會寸步難行。

好不容易到了興慶宮。毫無意外地，大殿裏的燈還點著，宋安靠在門邊打盹。雲霜已經睡下了。她這些日子應該都還會有頭疼的病癥，多睡應該會好一點。可惜慕梨瀟都沒有什麽藥可以給她服用。忘川水的藥效慕梨瀟一概不知。

無名都已經習慣她這樣的行為了，她出現在屋頂上不久，無名就會到房檐上。

“娘娘又有什麽吩咐？”這兩日因為雲霜的事情，這兩個人冷臉了不少，無名一度以為慕梨瀟不會再幫忙了。不過因為太後的事情，兩個人又商量了對策，皇上還退了一步，不打算直接封雲霜為貴妃了。

是要直接問，還是委婉一點？慕梨瀟在心裏猶豫著，要是直接問的話，無名肯定不好回答，還是拐彎抹角地問好了。反正現在別人不都以為她嫉妒雲霜嗎？之前皇甫晟給她講過雲霜的事情，無名應該還記得。

不過，她也可以裝作是來打聽底細的。

“你在皇上身邊這麽多年，應該見過雲霜，對吧？”

無名那張臉上沒有任何反應。慕梨瀟現在都希望無名可以幫著她做一張她自己的人皮面具。她想要隱藏情緒的時候就不需要那麽辛苦了，把面具戴上就好。

“上次皇上不是和娘娘你說過了？娘娘還有什麽需要知道的？”慕梨瀟想要打聽關於雲霜的事情，本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，但是無名心裏就是有些奇怪。每次慕梨瀟找到他，他都覺得她的目的並不簡單。

人皮面具還有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，不管怎麽樣都遮不住那雙銳利的眼睛，慕梨瀟知道無名在懷疑她有什麽其他的目的。她本來就有其他的目的，這一點她沒有辦法否認。

“我知道他們怎麽相遇，知道皇上怎麽保護她的，不過……她是怎麽離開皇宮的，是你們暗衛護送出去的？”這一點皇甫晟也有說，就是不知道無名記不記得。

反正護送雲霜的暗衛不會是無名，他可是時時刻刻都要在皇甫晟身邊護著的。一定是暗衛中的其他人。只需要得到一個名字就好，名字可是最容易喚起一個人記憶的了。如果她沒有拿到這把鑰匙，就算是想要對雲霜催眠，都沒有突破口。

“娘娘似乎並沒有必要知道這個吧？雲霜姑娘的確是由暗衛護送出宮的，不過是皇上的安排而已，娘娘是想要打聽什麽？”無名白天可是看到了雲霜和慕梨瀟說話的，他還覺得奇怪，雲霜和慕梨瀟怎麽會在一起說話，居然還說了很久。

看來慕梨瀟就是因為那個而來的吧。雲霜一定是告訴了她什麽消息。可是……雲霜根本就不應該記得才對，為什麽慕梨瀟要來問他這件事情？

慕梨瀟看到無雙眼神閃爍，明顯是在考慮什麽。看來他知道慕梨瀟的目的並不單純，並不是為了問雲霜的事情，而是為了問那個暗衛的事情。

都到了這一步，她也沒有要後退的道理，“那……你能告訴我那個暗衛是誰嗎？”還不如一開始就直截了當，繞了這麽大的彎子。

“無可奉告。”無名冷冷回答，“如果娘娘沒有別的事情，卑職回去了。”

“餵！”慕梨瀟叫住他，“怎麽說我也算是你的主子……”一開始的氣勢還算強，不過無名眼刀一過來，慕梨瀟就慫了，“真的不能說嗎？”

“也不是不能。”無名負手而立，“不過，娘娘要說明為什麽想知道這個消息，這樣我才知道我是不是該告訴你。”

如果當年真的沒有什麽事情，無名應該不會這麽為難她的吧？慕梨瀟心想，無名現在這個樣子，反而讓她更加好奇了。或許劇情就是如她的那樣狗血呢？

“我……就是好奇而已。”如果她說是因為雲霜想要知道的話，無名更加不會說了吧，說不定還會讓那個暗衛藏起來，讓她死活都找不到。

“那就無可奉告了。暗衛的性命，娘娘可以不在乎，但卑職卻很在乎。”無名知道那件事情十分重大，這也是他當年出手幫助的原因，沒想到現在雲霜還會回來。

慕梨瀟的醫術高明，說不定真的會用什麽方法讓雲霜恢覆記憶。無名的眉頭皺得臉上的人皮面具扯痛了皮膚。他知道慕梨瀟不知道事情絕對不會罷休的，她還有可能會去問皇上。皇上要是知道了當年的事情……

無名一個閃身離開了屋頂，只留下慕梨瀟一個人站在上面。上次沈月如的事情讓無名幫忙已經足夠殺頭之罪了。那件事也是因為和無名身邊的人沒有什麽牽扯，他才會幫忙。而這次，明顯已經觸及到了他身邊的人，恐怕他很難出手，還會更加警覺。

如果今晚不能得到答案的話，可能以後都沒有辦法得到答案了。可是，她剛才也和禦風說了，承諾就是承諾，如果並不是她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成功的事情，她就不會退縮。

她從屋頂上下來，落地的聲響把打盹的宋安吵醒了，他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有個人影，嚇了一跳。看仔細了是慕梨瀟才松了口氣。“奴才見過瀟貴妃娘娘，娘娘深夜造訪，可是有什麽要事？”

宋安知道太後要離開的事情，不知道為什麽讓兩個主子十分憂心，瀟貴妃之所以會大半夜過來，大抵也是因為要商量那件事情吧。

“那奴才就不進去通報了，娘娘自己進去吧。”宋安識趣，站了起來，瀟貴妃來了，他也可以好好睡一會兒了，反正也不能留在這裏偷聽。

慕梨瀟進去的時候，皇甫晟正好聽到門口的動靜，擡起了眼睛。

“瀟兒？”慕梨瀟這是第二次深更半夜來了，皇甫晟也沒有覺得驚訝，“怎麽了，還在為太後的那件事情憂心？今天都不是已經想好法子了嗎？”

“沒有，不過是因為睡不著，所以出來走走。”慕梨瀟隨口說了一個謊。她都能感受到房梁上投過來的眼刀，不過她告訴自己不用去在意。

反正無名也不敢說什麽。就算她問的話會讓自己和雲霜都後悔，她也要問。

“睡不著？”皇甫晟對這個理由表示懷疑。

“皇上的暗衛做事還真是不錯，都不知道是從哪裏找來的。”她沒有問過暗衛的出身，不過，不是專門有人為皇上訓練暗衛嗎？和現代國家領導人身邊的貼身保鏢一樣。

“瀟兒怎麽也對暗衛感興趣了？是無名又說了什麽？”皇甫晟知道和慕梨瀟打交道最多的人還是無名了。不過，他倒是不知道無名那樣的人怎麽還會惹到慕梨瀟。

不是因為他說了什麽，而是因為他不說，不然我也不會到這裏。慕梨瀟在心裏回答，嘴角掛起了一絲笑容。她知道要是自己表現得太過分的話，皇甫晟也會發現她不對勁的。她的偽裝技術明明那麽好，可是到了皇甫晟面前卻總是會破功。

“沒有，無名可是難得的高手，瀟兒佩服都來不及。”這句是實話，絕對不是為了討好那個正在聽他們說話的人。“臣妾不過是想知道，暗衛究竟有多少人，有沒有什麽人可以讓臣妾調遣的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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